玻璃還是鏡面

特蕾莎知道，爱情诞生的时刻就像这样：女人无法抗拒呼唤她受了惊吓的灵魂的声音，男人无法抗拒灵魂专注于他声音的女人。

現代的父權製社會就是這樣。男人不會要求女人有什麼了不起的本事，因為女人對於男人的吸引力不在於責任和供養。男人需要女人的視線專注在他身上。「我喜歡她的原因，大概是有次運動的時候，我感覺她在看我。」這是中學男生常有的想法。

就像父權製下的女人需要男人來實現價值（例如「太太」這一稱呼）一樣，男人也依賴女人實現價值。女人從男人這裡索取庇護、引導，男人從女人這裡索取專注、崇拜和忠誠。不要以為身處下位的崇拜者將自己置於危險的位置上，隨時會因為沒有實際幫助而被拋棄。正相反，這種溫柔鄉提供的「嘿，在你面前我感覺自己是個人物」的幻覺，同樣具有致命的吸引力。ATM 舔狗們舔著的女神，真有幾個是趾高氣昂、不屑一顧、只有要錢的時候才開口的？她們深諳崇拜的力量，哪怕只是表面功夫。

覺得這種崇拜廉價嗎？那麼，索要這種崇拜的行為，難道不是一樣廉價嗎？我們男人，究竟是將他人作為值得真誠地了解、關心的個體，還是反射自己的鏡子？ 我們望向他人的時候，歸根結底，在乎的是對方，還是對方眼中自己的形象？ 一場愉悅的交談，是因為遇見了有趣的靈魂，還是通過對方的反饋，看見了風度翩翩的自己？

因此，不要再把一切學曆崇拜、財富崇拜、權利崇拜的女人罵成「拜金女」了，我們男人也有自己羞得不行的需求。女人沒有實際的本事卻渴望頂天立地的男人在物質上保護她，男人沒有固守的自信卻渴望崇拜著他的女人在精神上保護她。這是父權製規訓的邏輯：不給女人本事，不給男人自信。大家都一樣爛，或者一樣平凡。